染井-somei-

◇刀&戰國幕末相關作品狂熱中。◇偶爾寫文、偶爾塗鴉、偶爾COS的混合三棲生物。◇Hobbies:製衣。アニメ、movie、英美劇鑑賞。古典樂、搖滾樂混聽。

【罪と罰】
《 銘織田尾張守信長
     禄三年五月十九日義元討補刻彼所持刀
     —— 宗三左文字》

—終篇— (中)

〖審神者私設有〗
〖刀劍私設有〗
〖繩縛&血糊畫面有、請斟酌觀賞〗

__________________

天正八年。
八月二日拂曉。
織田軍終於打倒纏鬥十年的本願寺方。
並將鮮明的永樂通寶軍旗,
插在曾經不得其門而入的寺院土地上。

本願寺所擁有的百萬信徒,
一向一揆眾的男女老幼,
口中唸著佛經、面目猙獰而帶笑意地赴死,
以肉身地朝著刀鋒槍口蜂擁而上。

對下達殺令的信長來說,
那煉獄般的情景,和不絕於耳的念佛眾聲。
不需在午夜夢迴時想起,
只消閉目,便縈繞在他眼前,
說什麼也不願散去。

如同著魔一般。

應了信長所言,
天下佈武,近在眼前。

數不清淪為禿鷹啄食的屍首,
踐踏了一路的骨骸血肉,
他才終於見到,
所謂天下人的殘忍王座。

他夜宿在自己親自監督建造,
巍峨如夢的安土城。

沿著永無止境的石階,
到達這山城的頂端,
是足以一窺天下的天守閣。

裝飾著金箔的城柱,
壁障上是當代天才繪師狩野,
賭上性命所繪的騰龍古松。
黑檀木的地板,
漆黑得發亮。

安土城的瑰麗豪壯之夢,
直到信長身後,
被戰火燒毀消失百年,
仍流傳在世人口中,
如地上天國一般的神話。

誰知此時,
君主所宿奢侈得近乎淒涼的寢室,
卻是嚴寒孤高的無人之境。

遑論角落僅僅幾縷燭火。
和手中那把冰涼帶血的刀刃,
還能給他什麼溫熱。

姑且不論,
嚴峻的究竟是這糾纏多年的戰事,
抑或是在戰後,
他不願人知的自我苛責。

信長依然如往常一般。
身披單件樸素的白擩絆,
在燭火映照下閒適盤坐,
將隨身佩刀細細手入。

就像宗三初見他的那夜一樣。

當時僅是尾張地方大名的信長,
如今已是征服天下之人。

“………血的味道。”

柔軟得不似人的聲音,
迴響在信長獨自一人的廣室裡。

刀靈從暗處浮現的瓷白色手指,
犯上地牽起幾絡,
散在他肩頭的墨黑亂髮。

“你的身體,連氣息裡都是。”
那雙悠涼的露草色眼睛,
映在信長輕緩擦過的刀鋒上。

“怎麼?在戰場上還向我索要鮮血,
現在嫌棄起我身上的血味?”

信長並未正眼看他。
低頭回得語帶笑意,
面容卻無絲毫。

刀鋒此時已被擦得發亮,
光潔如鏡,
像是未曾斬過任何人。

“……怎麼會。”
宗三語帶曖昧,
虔誠地匍匐在信長膝上,
火焚色的袈裟攤散在他腳邊。

足踝上的玉石佛珠,
落在黑檜木地板上的倒影,
此時看來格外諷刺。

“不只是這滿身血腥,
就連殺生的罪孽……你我都是共享的。”

宗三單指繞著自己胸前的佛珠,
原本清澈的玉石之色,
被多年的濁血浸染,
成了泛黑陰沉、見不著底的深潭。

“但我不感到愧疚。”
宗三是刀。
斬斷生命、渴望鮮血,
是他生來的本能。

那分超越了人類情感的冷淡,
幾乎像是頓悟得道的高僧。

刀靈以悲憫漠然的表情,
伸出冰涼如瓷的手,
撫摸那張眉頭深鎖的陰鬱臉孔。

被眾人視作魔王畏懼的主君,
此時就像是個真正的人類,
苦楚地閉上雙眼。

掠奪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舔舐不曾癒合的傷口,是另一回事。
但那個時候,他毫無選擇。

信長不需要誰和他生死與共。

只要能與他同樣地,
背負那些難言之重的生殺罪孽,
也就足夠。

…即使宗三,
甚至無法稱之為人。

他扯過宗三胸前染了血色的佛珠。
嘩然散了一地。

壓抑沈重的吻,
綿長而暴力,
辨別不出何謂愛情或血腥。

信長似要刑求似地,
扼住那雙對他憐憫的手腕,
讓指骨鉗箍得深陷進去。

要讓那個高傲的刀靈,
在他眼下掙扎喘息。

沾染了他的吐息、承受他的體溫,
細長的足踝被他折磨得欲斷,
緊咬著齒間溢出的,
卻是喚他的名諱。

宗三在即將失去意識,
就要溺死在人的感官知覺之際。

將指爪深深掐進掠奪之人的背脊裡,
要那個人事後仍為那些斑駁傷口,
再苛責自己侵犯了誰。

只有這個時候。
魔王和懷中的刀靈式神,
都像是個真正的人類。

………讓所愛之人予取予求。

“吶……我有個無論是誰的血,
都無法滿足的願望。”

宗三咬著唇不讓自己洩漏太多。
悄聲在他耳邊,
勉強地傳遞給他。

“我想知道,刀身上沾滿魔王的鮮血
………是什麼滋味。”

無視背脊上交錯的抓痕,
被翻開了新傷而陣陣抽痛。

信長綻開緊皺的眉間,
用任何人都未曾見過的表情,
幾近溫柔地笑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說得理所當然,
如同殉道。

宗三指尖殘留著的,是他的血跡。

……他以為一切都被那人奪取殆盡,
但他卻把命留給他。

至少宗三曾經以為,
自己除了生而為刀的使命,
並無他求。

是後,那個天下人。
還是懲罰性地,
為那番反逆的言辭,
讓他低泣著難抑呻吟。

等待天色泛白。

細微的光透過障子紙,
灑落在一夜蹂躪的白色床褥邊,
像是救贖了燈火未熄的晦暗角落。

後來他倆火焚殉死的那日,
誰也不知是否來得太早。
或者對誰來說,
也許是解脫。

宗三只是萬沒想到。

魔王的鮮血,
混雜了自己的淚水。

嚐起來竟如此苦澀。

………誰也沒料到。

從右腹穿透身體的傷,
竟是痛得徹骨。

就像蕗藤所言,
只有痛是平等的。

“………唔。”
宗三單手壓抑著右腹上,
再度滲出血跡的傷口。

即使經過手入,
在戰場上所受的瀕死重傷,
還是在夜裡隱隱作痛。

“……
我已經………
……不想再夢見了。”

淹沒在黑暗中,
那雙異色的玻璃眼瞳茫然睜大,
卻什麼也看不見。
夢裡那張近乎溫柔的面容,
也無從追回絲毫。

宗三將臉埋入帶著冷汗而發白的指間,
顫顫欲碎。

“過去的事情……
………不會再見到的人。”

“我都……不想記得…
………不想記得了啊。”

他的名諱刻蝕入骨。

關於那個人的傷口,
從來就沒癒合過。



等到一夜露水,
從枝垂櫻的枯梢上,
滴落在灰白碎石裡。

再待吟詠神歌的神樂殿上已空無一人,
日裡照得鋪陳的檀木,
明晃刺眼。

他早不知歲月。
睜開眼裡盡是冰涼的石階。

刀鋒被擦得如鏡。

仿若百年前也曾被如此憐惜,
只是早不識那雙手掌裡的溫度。

在神社本殿緊閉的外陣門扉裡,
金碧似絲的光,
沿著門縫向上攀附。

蒼白的掛簾上,
烙印著血紅的織田家紋。

供奉的酒水。
誰也不會來一飲而盡,
傾倒在殘櫻色的衣襟沾濕了散髮。

誰也不會對他執著得忘乎生死,
也就無人能見到刀靈的式神之姿。

宗三清醒著,
未曾闔上雙眼,
忘了昨夜是夢。

亂世之下性命潦草。

那個人襲捲戰場、又壯烈辭世至此,
不忍他只留一段低迴的詩歌。

於是在能夠眺望整個京都的地方。

在貫穿了平安京的朱雀大道,
行到終點。
沿著陡峭的步道而上,
在船岡山的頂端。
依然有那個人棲身的天守閣。

宗三在那裡迎接黎明的光。

一片氤氳著模糊的泛紫湛藍,
從四周的落葉裡斜射進來,
光陰錯落四散,
慢慢墜落在他身上。

萬物流逝如斯,
世間靜止。

“建勳神社。”

鳥居的入口,
遠遠傳來細微的人聲,
在複誦著碑文。
是他熟悉的低沉嗓音。

“…御祭神,織田信長公。”

他往音源的方向望過去。

無人可見的刀靈,
未被燒毀的露草色左眼,
透過光照,映得褶褶生輝。

那個人細長的影子,
從白灰碎石上延伸過來。

腳步踩過石地,
發出嘩啦的零散聲響。

悠然繞過神樂舞臺,
停在拜殿的石階上,
本殿供奉著的刀架前。

“你果然被供奉在這裡。”

那張俊美陰鬱的臉孔,
並未有緊皺眉間的習慣。

“他們把你歸還到我身邊了,
………宗三左文字。”

然後,那個人像是來見他似的。
說出那個遙遠的名字。

“…………信 .長 .大 .人?”

織田家主的重任,
已不是血刃至親的沉痛之名。
如今的世間疾苦,
已不需要誰來天下佈武。

沒有任何家臣,
在他一聲令下忠誠赴死。

腳下踩踏的不是無名屍首,
只是一地泛白的碎石。

墨黑的亂髮隨意地散在肩頭,
他依然嗜愛一身黑衣,
只是那個人,
已經不是天下人。

他沒有佩刀。
如今的時代,已不再需要刀了。

“看來。
即使經過數百年,
最終你還是我的所有物。”

“………!!”

明明是,看不見我的吧。

但是那雙,
直視著我的眼睛。

你早該什麼都忘了才對。
………我也,都忘了。
哪有什麼承諾。

“您還記得啊,信長大人。”

明知那個人不會聽見,
卻仍脫口而出。

“是的,您信守了承諾。
我果然……永遠都會是您的所有物。”

逆著晨曦的溫柔面容。

宗三忘了將要落淚,
笑得戚然淺薄。

【刀剣乱舞】
—衍生創作影像小說—

宗三左文字:Somei(管理人

PHOTO BY 爾靈
繩縛師:董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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